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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第一次出谷 (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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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威脅,唯有鏟除才能安心。所以,把自己弄成眾矢之的,並不是明智之舉。”

落花似懂非懂,他卻不再解釋,扶著落花躺下,又道:“你昏迷了三日,高燒不退,還一直說著胡話。”

“師父!我……我都說了什麽……”落花一驚,莫名的臉上爬上了一抹紅暈,心裏卻是忐忑不安。

“你一直叫著師父,還有一些別的什麽,估摸著你現在也記不清了,好好休息吧。”他說的平常,聽在落花心裏卻是七上八下,還有別的什麽?是什麽?是不是自己在迷糊之中跟師父表露了心跡?

落花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來,師父的神色一如往常,也無跡可尋,迷迷糊糊中終於睡著了。

☆、山雨欲來風滿樓

恢覆之後的落花一如往常,看不出什麽異樣,只是眉心的那點朱砂更紅了些,這還是上次病好之後她在華清池洗澡的時候發現的。還有就是內力更強了,體內的魔力似乎被理順了,沒有再逆流亂串,相反跟內力融為一氣,修煉更是事半功倍。

今年時令晚,到了五月,桃花才紛紛飄落。落花問師父今年可還要釀桃花酒,師父搖頭說去年釀的還沒有喝完。

落花時節,正是舉杯暢飲的好時候,於是這日師徒二人攜了伏羲琴,來到桃花林裏,石桌石凳依然如舊,落花刨出了兩壇酒,對月對花開懷暢飲,無限愜意!

何須飲酒?春日的暖風先已熏得人兒微醉,等到半壇酒水下肚,更是醉意沈沈。

落花莫名想起那年師父踏花而飛,是何等綺麗、驚艷?如今她各種法術都會了,這滿地的落紅浪費了豈不可惜?這麽想著,施了一個法術,地上的花瓣紛紛飄起,在半空中匯聚成一朵紅色的桃花雲,她飄然飛去,踏在雲上,用意念引導花雲在空中翩飛、飄舞。

尋常女子都要挽發髻,落花在谷裏長大,沒人教她,更沒人管她,所以她不必遵守凡間女子的規矩和禮數,頭發更是整日披散著。

彼時一輪明月普照大地,夜色朦朧,落花穿著男子的天青色長袍,踏著緋色的花瓣雲,飛在半空中,她隨意散開的長發,在夜風中盡情的飄飛。她低頭去看師父,他本來在喝酒,看她踏花飛去,他也端著酒碗站了起來。

夜色幽暗看不清他的臉,依稀只有一抹白色,但就是這抹白色,在落花眼裏,卻能點亮整個黑夜!

忽然眼前一晃,那襲白衣已經到了她的跟前。他的法力比落花高,兩人一起飛行,他的意念掌控了飛行的方向。

夜風吹著他的長發和衣袂,月華如水傾瀉在他的周身。落花忽然想起,那年師父帶她踏花飛天,她手忙腳亂,亂飛亂撞很是丟臉,如今終於可以一雪前恥,揚眉吐氣了!

她正洋洋得意的時候,忽然聽見師父叫出一個名字。

“鐘離……”

落花心裏一驚,連忙回頭看他,明凈的月光傾瀉在他的臉上,他頰上的那一抹胭脂色顯得活潑而嫵媚,往日的冰冷、淡漠紛紛落幕,眉宇之間盡是濃濃的暖意,眼裏更是化不開的濃情。

落花幾時見過這樣的師父?

“鐘離……”那人親啟薄唇,竟然連鐘離二字都帶著醉人的花香酒香,叫人沈醉。落花心裏更是莫名的嫉妒,巴望著有一日師父醉時也能叫出自己的名字。嫉妒過後,更是沒來由的氣憤--就是這樣一個讓天地都黯然失色的人兒,他縱使在這裏五百年,卻依然對鐘離沫念念不忘!

“師父……”落花看著他,心裏有千言萬語,卻說不出一句。

雲上那人忽然從背後擁住她,牢牢的把她禁錮在身前,頭顱埋在她的肩窩,長發一並傾瀉在她的身上;鼻尖靠到她的脖子,他暖暖的氣息噴在她的頸上。落花頓時全身酥軟,她又嗅到他身上的淡淡桃花香,和那股馥郁的酒香融合在一起,她醉了。朦朧之中,期盼能一直這樣下去--但願長醉不覆醒!

那人的唇貼上她的耳朵,呢喃出聲,一遍一遍的叫的是鐘離!

鐘離!鐘離!

落花猛地驚醒過來,她知道師父把她當成了武陵仙山的鐘離沫!

她焉能是鐘離?她只能是落花!猛一用力,掙脫了他的禁錮,卻一時忘記他們身在何方,一個踉蹌,她摔了下去。

安全著地的咒語有很多,但是這緊要關頭,她卻一個都想不起來!眼看就要摔在地上,翩翩飛來的一個身影將她橫抱在懷裏,攜她飛了最後一程,翩躚飄逸又優雅的穩穩落地。

落花手足無措的呆立在原地,內心矛盾無比,又在責怪自己不該推開師父。

秦子凈走到桌邊繼續喝酒,倆人誰也沒有言語。

眼瞅著他喝了兩大碗酒,還要再倒,落花忍不住上前勸阻:“師父,你不能再喝了!”

秦子凈不理,提起酒壇,仰頭就灌,酒水四濺,酒香四溢,他咕嚕嚕的仰頭喝著,酒水有一半都倒在了他的前襟上,還有零星濺落在落花的身上,半響他俯身劇烈的嗆咳起來。

哪裏還是那個冷靜自持、飄逸無情的上仙,這身姿分明只是個失意的尋常男子!

落花上前扶他,被他猛地推開。

他踉蹌的走到一旁,盤膝而坐,伏羲琴放在膝上,手指在琴弦上熟練的輕撥慢撚,低沈的琴音在月夜的桃林四散開來。落花下意識的摸了一下指尖,上次撫琴,她手指受傷,如今傷口已經恢覆,但那個傷卻記在了心裏。

酒水沾濕了他臉頰兩側的青絲,有幾縷頭發還滴著水珠,他閉目撫琴,絲毫沒有察覺,琴音絲毫不亂,如他沒有喝酒時彈奏的一般無二。

落花走到桌邊倒了一碗酒,看著師父彈琴的側影,在這飄渺的琴音裏,在這幽暗的夜色中,在這暗香浮動,酒香肆虐的桃林裏,一股憂傷和難以言說的委屈湧上心頭,她端起酒碗咕嚕嚕喝個精光。

不知喝到第幾碗,她伏在桌上泛起了迷糊,耳邊依然是低沈悠揚的琴音。

☆、綠嬌紅小正堪憐

落花醒的時候已經是深夜,皓月當空,星辰暗淡,時間都靜止了般的悄無聲息,側耳傾聽,甚至連桃花飄落的聲音都能聽見。到處都充斥著酒和花雜亂交錯、馥郁誘人的香氣,這香味讓落花俞覺頭疼欲裂。

伏羲琴安靜的躺在石桌上,琴弦上落了一層細碎的桃花瓣,裝點了古琴單調的墨色,讓月夜下的琴身盡顯端莊、古典和優雅。桌前不遠的空地上依稀有個白影,落花走過去的時候,絆倒了酒壇,一聲脆響,地上那人卻絲毫沒有察覺。他就這麽隨意的躺在地上,落在他發上和衣上的重瓣桃花,猶如繡在黑白二色的錦緞上,黑色便是夜晚綻放的海棠,白色猶如雪中的紅梅,無論是黑色還是白色,都襯得那花兒,姿態綽約、嬌艷無比。

撥開他緞發的瞬間,沐浴在清明月夜下的那張臉,美的叫人忘記了呼吸。美中不足的是衣襟上的酒漬——衣袍的前襟被酒盡數浸濕,黏濕的貼在他的身上。

落花從傾慕中回過神來,不由得輕嘆一聲,衣服都濕成這樣,不知道後來他又喝了多少酒,這樣濕著可有多難受!這般想著,她擡起手掌,貼著他濕透的衣襟,勻勻用力,貼合著手掌的衣襟處升騰起陣陣霧氣,躺著的人動了一下,薄唇開闔,似乎想說什麽,落花忙低下頭顱,貼著他的唇,卻又什麽都聽不見,只見他修長的手指從寬大的衣袖裏探出來,胡亂的撕扯著前襟。

落花這才想起,師父飲了這許多酒,自己又運內力炙烤他的衣裳,現在的他自然是炙熱難耐。

方想停手,他的唇竟主動跟著貼了上來,貼著她微涼的耳垂,他的帶著淡淡桃花味道的鼻息,輕輕的噴在她的脖頸,頓時□□、燥熱的感覺蔓延上全身。

師父醉了,落花知道這個動作極不妥當,趁她還沒喪失意識之前,須得及時制止!剛想起身,誰知他長臂一攬,她就這麽毫無預料的臥在了他的身側,他的臉也緊跟著壓了過來,薄唇貼上她的小臉,一路滑過,一直到唇邊,最後毫無預料的覆上了她的唇瓣。

落花怔住了,瞪著大大的眼睛,一眨不眨的看著眼前的人,他青絲半遮,雙眸緊閉,睫毛輕顫,露出的那側臉頰均勻的暈染著桃花的淡淡紅色,往日的冰冷盡數瓦解,如水的月色照著他近在咫尺的臉,都說月光傾城,他卻比月色更嫵媚、傾城。

光看著便要醉了,更別說他生疏卻火熱的唇舌正一點點的碾過她的肌膚,一寸寸的吞噬她僅存的意識。

落花心亂如麻,內心卻還清醒,她知道師父醉了,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,或者是把她當成了另外一個人,而她自己卻是清醒的,若再不制止,恐怕自己便無力、也不想制止了!

想到這裏,她忙撇開臉去,此刻醉意朦朧,意態可掬的那人卻又跟著貼上來,不依不撓。如此兩三回,落花怕了,終於掙紮起來,只想逃離他的身側,逃離他生疏、卻帶著致命誘惑的親吻。

那人先是抱著她,不讓她像只不聽話的小貓似的逃竄,最後許是與她這般扭打的煩了,竟運用男子體型上的優勢,一個翻身,將她牢牢的壓制在身下,徹底掌控了主動權。

落花驚呆了——這是師父嗎?

月夜裏,他低伏在她的上方,青絲散落,垂在兩側,落花的小臉就埋在他的發裏。他的吻像雨點般落在她的額、她的眉、她的眼、她的鼻尖,他炙熱的鼻息灼傷了她的整個臉頰,還有他濕熱的衣襟也已經浸透了她的前襟,透過薄薄的衣衫,兩人的肌膚緊貼在一處。落花瞪大眼睛,卻再看不清師父的臉,只有他的氣息混合著桃花酒馥郁的濃香,包裹著她,淹沒了她,讓她在驚恐無措中沈淪其中,意亂情迷。

……

輕風拂過,一絲溫涼,落花猛地睜眼,那人炙熱的手掌正一寸寸的拂過她柔滑細膩的後背肌膚,停在了她的腰際。她的外袍已經盡數褪去,剛才沈淪在他的親吻裏,她已經記不清是她自己解的扣子,還是他給她解的。

她下意識的握住那解她褻衣細帶的手,這一刻她想起了洛世奇跟她說過的男女之歡,心裏又是懼怕,又是歡喜,又是難過,不由得輕聲喚了一聲:“師父……”

他的吻來到她白嫩頎長的脖頸,囈語朦朧的呢喃出聲:“花兒?”

“師父,我是花兒……師父,我不是鐘離沫……”

許是聽到鐘離這個名字,那人發了狂一般,動作不再輕柔,處處充斥了暴虐和狂躁。他壓下她的手,扯下她的褻衣,覆上她毫無遮掩的如跳躍的白兔般白皙柔嫩的的少女的胸部,毫不留情、兇狠蠻狠的□□。指尖觸碰過的每一寸柔軟,於疼痛中升騰起灼燙、炙熱的火焰,落花那懵懂的、未經人事的身軀在他的手下一點點的燃燒起來。

他的唇也不再溫柔,細碎而專註的舔舐啃咬著她新雪般白嫩柔軟的肌膚,由脖頸一寸寸往下,微凸的鎖骨,鎖骨之間的淺淺凹陷……剛逃過手掌□□的結實而飽滿的胸前的柔軟,又落入他唇舌的陷阱,由著他霸道的欺淩,在微痛和酥麻之間落花越走越遠,徹底迷失了自己。

直到一陣劇痛襲上全身,她才幡然醒悟!她驚恐萬分——若是明日師父酒醒,他知道了發生的這一切,他還能待她如從前嗎?想到此處她更加害怕,不由得掙紮、扭動起來,帶著哭腔一聲聲的叫著師父,師父。

她的呼喚和哀求,那人置若罔聞,卻將她掙紮中很是礙事的雙臂按在頭頂,絲毫沒有憐香惜玉之意。似乎在報覆,又似乎是沈醉其中,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蠻狠到要將她撕裂、扯碎。

此時的落花就像寒風中瑟瑟發抖的秋葉,身不由己,無能為力,只等著最後一陣狂風的來臨,好給她一個未知的安排——是墜落地面,化入泥土,還是飄入河裏,腐爛成淤泥,還是……她在等著最後的塵埃落定。

除了等待,充斥著周身每個神經末梢的痛楚,讓她沒法思考其他。這種痛不僅是肉體的痛,更有一種力量剝離全身的痛,落花一度以為她就要死了。

她終於安靜下來,不再掙紮。

月下那人,衣衫半敞,低伏在她的上方,長發遮住了他絕美的容顏,看不清他的神情,只有他沈重的喘息,和隨著他起伏的動作那半敞衣衫的簌簌聲響。

他?他還是她的師父嗎?

落花迷茫了。

越過他,落花看到了月亮,看到了稀疏卻分外明亮的星辰,她的思緒又飄到了幾年前的那個晚上,也是這樣清明如水的月色,這樣飄花如雨的桃林,這樣撩撥人心的春日暖風,師父一襲白衣,立在紅色的花瓣雲上,伸開雙臂邀她飛天,他衣袂翩躚,風華絕代。

許就是那一刻,她對他動了心。

……

微風拂過,落紅如雨,依稀有幾片飛落在她的臉上,微微的癢,她想伸手拂掉,卻動彈不得。她努力睜眼去看,她的上方,依稀還是那襲白衣,還是那如瀑的青絲,還是那起起伏伏毫無節奏,雜亂無章的動作……還好是他,落花安心的閉上了眼睛,月亮也在這時隱了起來,四周暗了下來,唯有那人周身的桃花幽香,縈繞在她心頭,揮之不去。

甜蜜和痛楚錯落交疊,落花漸漸失去了知覺,恍惚中,仿佛又回到了那年,依然是這片桃林,師父宿酒微醺,將她擁在懷裏直到天明。

落花醒的時候天依然黑著,夜空依然懸掛著一輪銀盤一樣皎潔的明月。而明亮月光下的她卻不著寸縷的仰躺在地上,身下鋪著她自己的外袍,她的褻衣早不知道被扯在了哪裏。她的整條手臂都酸麻不已——師父側臉枕在她的臂上,睡得正酣。落花輕輕抽出手臂,無意間瞥了一眼,雪白手臂上的那點朱砂印記已經消失殆盡,尋不到一點殘存的痕跡。

之前種種,排山倒海的湧來,落花不禁羞紅了臉,一時卻又找不到可以遮擋的衣物,實實不知如何是好,窘得不行!

好在師父睡得很沈,並不知道她的窘迫。

他依然穿著白色外袍,衣衫半開,裏面的中衣倒還是好好的,只有沒有了往日的順滑、挺括,頗顯淩亂。落花輕輕的拉過他的半幅衣袍遮在自己身上,像一只受了驚嚇的小貓一般蜷縮在他的身側。

痛楚退卻,身體卻比往日任何時候都要輕松,仿佛那股魔力也隨著手臂的朱砂印記一起消散殆盡。她昂起小臉,借著月色看他,他的眉,他的眼,他的睫毛,他的鼻尖,他的薄唇……他依然是他,只是如今的他卻再與往日不同。

月光下一朵淡色桃花無風自落,恰恰落在他的眉心,與他頰上的那一抹胭脂紅遙相輝映,給他潤澤如玉的臉龐,平添了一絲溫情和嫵媚。便是這朵桃花,這抹淡紅瓦解了他的冰冷和淡漠,讓他不那麽高高在上,讓他更像一個凡人,讓她一擡手就能觸摸到他。

眼前這個男子,他是師父,卻又不再是師父,他……他叫她熟悉又陌生。

想起方才的親昵,落花羞愧又不敢置信,她更覺得自己配不上他。她甚至不怪他近乎淩虐的粗暴,她知道師父沒有意識,若是還有一點意識,他焉能這般無禮?

無禮,這是落花唯一能想到的最嚴重的詞,出於女孩子特有的羞澀的本能,她隱約覺得師父不該這般對她,不知他清醒之後,會如何待她?她的內心矛盾重重,除了擔憂,還有少女那份滿含羞怯的喜悅。

她甚至不止一次在心裏暗暗思量:方才二人……不知道師父想的是誰,是她還是鐘離沫?

想一探究竟的念頭,一次高過一次,最後終於按耐不住,輕輕擡手,覆上他的額頭,瞬間她來到了他的潛意識世界。落花知道如果是平日她定然進不來,因為師父的修為比她高得多,但是如今他沈醉未醒,根本不設防,所以她才能這般輕而易舉的進來。

師父的潛意識世界是一片冰天雪地,積雪延綿到天的盡頭,天地一色,沒有分界,分不清何為天何為地,極目之處,盡是純凈無暇的白雪色。前方天地蒼茫間有一個碧池,池面出奇的平靜,一絲皺紋也沒有。落花走過去,池面映出她的倒影,就在這一刻,平靜的池面仿佛被擲下一枚石子,蕩漾開一個圓形的波紋,繼而偌大的湖面恍如一面巨大的鏡子,回放著他們方才歡好的畫面。

春日,月夜,桃林,落花……一對縱情的男女……落花臉紅心跳,她想看的不是這個,卻又不知如何讓它停下來。

良久,那讓人臉紅的畫面才停歇,湖面又出現了從小到大她與師父在闌珊谷的點點滴滴:他從一株桃花樹下抱起繈褓裏的她,給她取名落花,對她傾城一笑;他在屋裏渡步,哄她,讓她吮吸他的指尖;她六歲拜師,跟他學習法術;他們在書房看書作畫;他們喝酒撫琴……她的身影占滿了整個湖面。

終於她在一個小角落裏發現了竹林裏兩個撫琴的少林,其中一個白衣飄飄,絕然出塵,立在一側,正是師父,另外一個低頭撫琴的應當就是鐘離沫。忽而畫面一轉,是一片桃林,他們二人踏著桃花,飛上半空,兩人相視而笑,師父眼角眉梢盡是柔情,哪有半分冰冷?最後的畫面應該是他們的分別,那個眉目清秀的少林立在竹林,那襲她熟悉的白衣飄然離去。

繼而整個湖面又回到了最初——繼續回放著他們二人在林中燕好的畫面。

落花思忖,是不是她才是師父潛意識裏最重要的部分?所以師父剛才對她……他們……只是本意使然,並不是誰的替代,只是師父自己也不知道,他以為他喜歡的還是五百年前的鐘離沫!

人不管在什麽時候總是習慣往好的方面想,尤其是少女時期初次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,抓住一根發絲,都能想到無限種可能。

落花便是這樣,此刻的她歡喜不已。

看著兩人歡好的畫面,想到師父也許是動了心卻不自知,一股熱烈沸騰又躁動不安的情緒湧上了她的心頭——既然已經如此,何不狂歡盡興?

落花從潛意識裏出來,月下那人依然睡得正酣。她欺身上前,碧泉似的眸裏春波流轉,唇瓣輕巧的落在他的唇上,輕輕的吮吸,醉人的酒香從他的唇裏逸出。她的丁香小舌在他的唇齒間徘徊游走,欲擒故縱。經不住她的輕挑慢撚,那人終於有了知覺,男子厚重的鼻息噴在她的臉上,少女的嬌羞,讓她下意識的想撤身,卻已經晚了,他已經纏上了她的舌尖,讓她沒有後悔,退卻的餘地。

纏綿悠長的一個吻,落花徹底醉了,酥軟成一灘春水,緩緩流經他身上的每一個脈絡。細碎的沈吟從她的喉中逸出,她不知避讓,也忘了羞澀,只是憑著本能,笨拙卻熱烈的回應著對方同樣生疏、拙劣的動作。

一個翻身,她將他壓在身下,月華照著她細膩潤滑如美玉一般的脊背,肌膚相映,唇舌交融,她只手剝去他的外袍,他的襯衣……

她忘了他是誰,她也不記得自己是誰,不知道身在何處,不知道要去何方,更不知今夕何夕。

沈醉不知歸處,唯有酣暢淋漓。

他沈重的喘息,她輕顫的嬌軀,也許有一世那麽長,也許比一世還要長,一切歸於平靜的時候,宿醉和疲累,她伏在他身上沈沈睡去。

靜謐的春夜,時間好似靜止了一般,唯有殘月下的離離落花,一片,一片,又一片的飛離枝頭,以為還是同一片,不消一會,地上已經落了滿滿一層。

☆、醒後的尷尬

秦子凈醒的時候,天已經大亮,有那麽一晃神,他不知道身在何處,藍天白雲,落英繽紛,是那片桃林,和過去一樣,他醉倒在桃花樹下。

翻身坐起的時候碰到身上的人,即便定性如他這般,也忍不住要驚呼出聲——那小人兒不著寸縷的伏在他的身上,繚亂的青絲由脖勁處分到兩邊,緋色的桃花瓣落在她□□的如凝脂般光滑柔嫩的S型脊背上,猶如美玉上雕琢出的一朵朵小而精致的重瓣桃花,魅惑之意溢於言表,讓人忍不住想要觸摸。

他再看向自己——衣袍散落在一旁,他赤身露體的躺在她的天青色外袍上,簡直是荒唐!他把那小人兒從身上輕輕的抱了下來,動作之輕,生怕把她吵醒,焉知如何面對這尷尬的一刻?何止是尷尬,身為師父,簡直是無地自容!

起身穿衣的時候,無意間瞥見鋪著的她的長袍下擺處的那已經幹涸了的一抹血漬,觸目驚心,瞬間灼傷了他的眼!

他慌忙別過臉去,內心淩亂不堪,往日的“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”的鎮定更是在這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。胡亂套上衣衫,來不及扣,就去扯她的袍子來遮她一覽無餘的春光,慌亂之中竟忘了那衣袍有一半是鋪在她身下的,他輕輕一扯,那人兒就醒了。

這一刻,秦子凈第一次有了後悔之意——當初原不該收留這個小女嬰。

滿是褶皺和汙跡的衣袍半鋪半蓋,覆在落花的身上,她揉了揉惺忪迷茫的睡眼,叫了一聲“師父”,翻身坐起的時候,覆體的衣袍隨著她無意識的動作滑到了腰間。當她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晚了,脖頸,鎖骨,前胸,纖腰……露出來的每一寸肌膚,都盡是細碎清晰的青紅色咬痕。昨夜的記憶翻江倒海的湧來,那些細碎的吻,如同雨點般落在她的心上,她想起了一切……小臉羞的通紅,慌忙縮下身子,將自己藏在衣袍裏。

秦子凈背過身去,扣上了衣袍,待他轉身,似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,依然是那個白衣緞發,衣袂翩躚,冷漠不凡的上仙。透過晃人的外表,落花卻看到他眼神裏的慌亂、窘迫和不安,這是這麽多年,他從來不曾有過的神色。但他又竭力克制、隱藏這些他不習慣,也不應該屬於他的情緒,他立著那裏,努力了半天,努力想恢覆到從先的從容淡漠,但最後還是失敗了,他唯一能想到的辦法是先逃離這個犯罪現場。

當他的指尖觸到她額頭的瞬間,落花感覺到了他手指的顫抖。那個一如往昔的好聽的男聲說:“再睡一會。”陡然間困意襲來,身子軟的猶如一灘水,落花知道師父對她施了昏睡咒,迷糊中要睡去的時候,那人抱起了她,她又嗅到他身上的淡淡桃花的幽香。

落花醒的時候,是在自己的榻上,她憶起了之前的種種,師父給她施了昏睡咒,又送她來落花齋,那麽師父現在在哪呢?

她不記得睡了多久,探出身子,依然不著寸縷,白皙肌膚上的青紅色咬痕依然清晰可見。掀被下床,渾身的肌肉和骨節都酸痛的厲害,隨便套了一件長袍,急急忙忙奔出門去。

先去桃花淵,他不在,四周沒有一點生氣,好像他沒有回來過。

又跑去昨夜他們歡好的那片桃林。微風徐徐,陽光正好,他們昨夜躺倒的地方,碾碎了成千上萬的花瓣,滿地緋紅,觸目驚心,而今那地上又已經鋪上了一層薄薄的桃花,多少掩蓋了一些昨日那個混亂不堪的戰場。不遠處有幾個東倒西歪的酒壇,其中一個酒壇上還掛著她的褻衣。

落花走過去撿起自己的衣服,忽然想起了昨夜師父的手曾解過這褻衣的系帶,不禁紅透了臉。

伏羲琴依然在桌上,上面已經落了滿滿,滿滿的桃花。想來師父抱她離開後定是不曾再來,不然他怎麽會忘了他的琴?是了,他是巴不得能逃離這裏,又怎麽會再來?

落花茫然無緒的撥了一把琴弦,低沈的弦音瞬間劃破了春日午後陽光下溫馨恬靜的寧靜,也打破了她內心的平靜。昨夜……他倆……師父若是真的不記得便罷了,碰巧醒的時候兩人打了照面,師父……師父他定然無顏,他還能拿她當徒弟待嗎?

女兒家的嬌羞才剛剛褪去,襲上心來的是惶恐和不安,師父既然對她施了昏睡咒,定是不想見她。會如洛世奇說的,他們有了更親密的關系,他就會待她不同?只因為她的守宮砂?她失了貞潔,便不會再有其他男子要她,所以哪怕不喜歡她,也定會將她留在身邊,否則宣揚出去,他作為上仙的顏面何在?

不,洛世奇只是以尋常的俗理來判斷,可師父根本不是尋常人,他又怎麽會拘泥於這樣的俗理?他喜歡就是喜歡,不喜歡就是不喜歡!他什麽時候註重要顏面?五百前年他想攜鐘離沫私奔的時候,何曾顧忌過顏面?

昨日師父醉了,他自己也沒料到發生的這一切,所以今日醒來的時候才會慌亂不堪,這才給自己施了昏睡咒,如今他定是躲在一處,懊惱自責的同時也在想著打算,卻不知他躲在何處?又會作何打算?

華清池,他莫不是在哪裏?

落花不敢再想下去,心裏曾經燃起的希望之火在這一刻熄滅、枯竭了,只盼他什麽也不要提起,只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,便是對自己最好的打算了。

傍晚時分,華清池旁暮霭升騰,秦子凈已經在這裏泡了一天。

醒的時候慌亂尷尬,匆忙之中給她施了昏睡咒,想必這個時辰她已經醒了。

昨夜的事他只記得開端,她駕起桃花雲立在半空的時候,一襲天青色長袍,長發飄飄,那一刻,他把她當成了鐘離,但她推開了他,說她是花兒,當時他就醒了。待他撫完琴再去喝酒的時候,她伏在桌上已經睡著了,然後他又喝了很多酒,接著他就什麽也不記得了。

現在他唯一的記憶是早上她坐起身來,衣袍滑落,她潔白如玉又滿是咬痕的觸目驚心的身軀!就在昨夜,作為她的師父,他竟然奪了她的清白,還把她傷成那樣——難道她會把自己啃咬成那樣?這谷裏又沒有旁人,除了他還能是誰?

記憶中,她應該還是繈褓裏那個嘬他指尖的小嬰孩;還是那個不敢入睡,要他陪著的小女孩;依然是那張純真懵懂的小臉,也還是那雙清澈透亮、能照見人心的眼眸……什麽時候她長成了今日的那個窈窕少女?他卻不知道。

如今他犯下大錯——他對她無男女之情,卻做出男女之事!

谷裏自然不能再留她!

只是花兒她自幼長在谷裏,若是現在叫她走,她又能去哪裏?她尚無力自保,她的魔神之力只會給她帶來麻煩和災難。

若是還留她在谷裏,他又該如何自處?發生了這種事,他焉能還拿她當徒弟待?

走也不是,留也不是,左右拿不定主意,秦子凈沈入水底,不願再想。

待他浮上水面的時候,岸上有人,無疑是落花。

落花看到地上散落的衣袍,知道師父就在水裏,心裏像被探進了一枚牛毛細針般的難過,師父是想洗凈昨夜被酒和汗漬汙濁了的身體,還是想洗凈昨夜羞恥的記憶呢?

秦子凈用法力在四周升起一圈一丈來高的水柱,將自己密不透風的圍在裏面,片刻水柱退去,他也已經穿戴完整,飄然上岸。

落花低著頭,不敢看他,怯怯的叫了一聲:“師父。”

秦子凈立在岸邊,全神貫註的看著漸漸平靜下來的湖面,至始至終沒有看落花一看,更沒有說一句話。他其實沒有任何表情,但是在此刻的落花眼裏,卻感到他的神情比往日任何時候都要冷酷和嚴厲。她像一只受了驚嚇的小鹿,瞪著一雙無辜的眼睛,等待著來自獵人的審判,這等待的每一秒都是煎熬,可她卻無能為力。

已經平靜下來的湖面映出他白衣飄飄,纖塵不染的身影,他幾次想開口說話,每次都猶豫不決,最後終於什麽都沒有說,悄然離開了華清池。

落花在他身後叫了一聲:“師父!”他停都沒有停,徑直往桃花淵的方向走去。落花卻不敢追上去,眼看著他的身影慢慢變小,最後徹底消失在翠綠的竹林盡頭,心像被利刃豁開了一道大口子,疼的不能自已,而比這傷口更折磨她的是那一定要來,卻遲遲不來的審判。

☆、師徒決裂

天已經黑了,落花立在橋上往師父的屋裏眺望,若是平時她定然會去看看,但是現在她卻不敢。她從白天一直站到日暮,又從日暮站到現在,她立在橋上,不願意離去,良久良久,化作了暗夜裏一道看不見的風景。終於等到那屋裏亮起了燈火,一片漆黑中只有那點微光在閃耀,這點微光,卻是她全部的希望。

斜月掛在簾櫳,夜已經深了,她卻仍不願離去,若不是師父用內力給她傳話,她想她會一直站到日出。

落花進屋的時候,秦子凈正在榻上盤膝打坐,聽到她進屋的聲響,他依然一動不動。落花拖著僵硬的雙腿遲疑的走到他跟前,他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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